虚实裂隙—狄仁杰的七日梦游追凶录

（全文共1580字）

长安城子时的梆子声穿透浓雾时，狄仁杰正凝视着掌心裂成两半的六令铜币，这枚陪伴他缉拿三百六十九名案犯的验气古器，此刻在月光下流淌着诡异的暗红光泽，当他俯身去拾滚落桌角的半枚铜币时,一阵裹挟着桃花香气的寒风忽然掀开卷宗室的所有窗棂。

"这是...机关人残留的机油味？"狄仁杰话音未落，案几上未干的血字突然蒸腾成淡紫色雾霭，他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这是魔道残留特有的致幻物质，当意识重新聚拢时，他发现自己伫立在一座倒悬的朱雀门前,每块青砖都渗透着墨汁般的液体。

"狄大人可知自己身在何处？"半空中浮现出元芳毛茸茸的脑袋，然而那双标志性的圆耳却生着青铜鳞片，狄仁杰抬手欲施令牌，却见掌中浮现的不是令咒，而是枚泛着青光的玉骨骰子，七步之外，穿着红色嫁衣的公孙离撑着油纸伞款款走来,伞面上用朱砂画着九个形状各异的青铜鼎。

第五个昼夜交替时，狄仁杰终于理清了这场荒诞剧的规则，每个时辰必须破解一道"虚实案"，否则倒悬的朱雀门就会吞噬现实中对应的长安街坊，此刻他伫立在第三条巷陌的十字路口，左边是画舫里饮血的宫灯侍女，右侧商铺悬挂着七窍流血的机关人偶，怀中的玉骨骰子突然开始发烫，提示他必须在半刻钟内找到"真眼"。

"狄某倒要看看，是何方妖孽敢在长安布此迷障。"他捻诀召出六道追魂令，金木水火土五色令牌在他周身轮转，最后那道透明的"空"令却直刺云霄，虚空被撕裂的瞬间，他看见上官婉儿悬在半空以血为墨,正在书写某种逆转时空的铭文。

第三日的申时三刻尤为凶险，彼时狄仁杰追查至曲江池畔，发现水中倒影竟是身着龙袍的武则天，当女帝的虚影伸手要触碰到现实世界时，池底突然浮起三十六个青铜匣，每个匣中都锁着狄仁杰亲自判决的囚徒，最骇人的是第十七个匣子,里面封存的竟是他少年时误判的死刑犯残魂。

"以虚乱实，借实篡虚，好精妙的傀儡戏。"狄仁杰割破指尖，任由鲜血在镜面般的水域绘制北斗七星，当贪狼星位亮起时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慢慢分裂——黑衣的是昨夜追查机关人暴动的治安官，白衣的竟是五年前初入大理寺的愣头青，两个虚影彼此缠斗,最终共同坠入燃烧的卷宗堆。

第七日的黎明来得悄无声息，狄仁杰站在崩塌的永宁门废墟上，手中捏着从幻境核心取出的青铜钥匙，这把钥匙的形状他再熟悉不过——与三年前明世隐叛乱时，封印在大理寺地牢的方舟核心如出一辙，当钥匙插入虚空锁孔时，他听见李白醉醺醺的吟诵声穿透时空："假作真时真亦假，无中有处有还无..."

幻境坍塌的瞬间，狄仁杰看清了布阵者的真面目，那是个带着青铜傩面的神秘人，手中握着的竟然是司空震的雷霆法典，最令他心悸的是法典扉页的朱批，赫然是女帝处理机密奏折时专用的凤尾花押，当他想用追魂令截取气机时，整个幻境突然化作千万片桃花,每片花瓣都映着不同时空的长安盛景。

现实中的狄仁杰在寅时三刻惊醒，发现案头烛泪已堆成七层宝塔状，摊开的卷宗上，不知何时多出一行血书："虚实本同枝，明暗终殊途。"他快步推开通往观星台的暗门，发现李淳风正在用四十九盏青铜灯摆出逆北斗阵，而本该悬挂浑天仪的位置,此刻悬着个正在滴血的傩面具。

这场持续七昼夜的梦游追凶，最终在惊蛰日的暴雨中迎来终局，当狄仁杰带着大理寺精锐突袭西市胡商地窖时，找到的不是预想中的魔道余孽，而是三百具刻着长安城防图的机关人偶，每个傀儡胸口都嵌着半枚裂开的青铜钥匙，拼合后形成的图案,正是武则天登基时铸造的九鼎图腾。

"大人，这些机簧构造与虞衡司最新图纸如出一辙。"元芳颤抖的嗓音里带着恐惧，狄仁杰抚摸着傀儡关节处未干的机油，突然想起三日前女帝召见时，案头那盏镶嵌着七颗东珠的宫灯底座,似乎有个钥匙形状的凹陷。

这场虚实交织的博弈远未结束，当夜幕再次降临时，狄仁杰将玉骨骰子投入太液池，看着涟漪中浮现的倒影冷冷道："既然有人要将长安变成棋盘，本官便陪你们下完这局，只是记住——"他扬手射出六道追魂令，令咒在月光下组成璀璨的北斗，"在真与假的迷雾里，真相永远是最锋利的令牌。"

子时的梆子声第108次敲响时，大理寺最深处的密室亮起烛火，狄仁杰在《长安异闻录》新卷首行写下："天授元年，九鼎现裂痕，虚实道生。"笔锋落下的刹那，案头那枚曾裂开的六令铜币突然自动弥合,中央浮现出个正在微笑的傩面图腾。